老孙家的堂屋里,正墙上,挂着领袖踏青图的中堂(玻璃封起来的画)。这还是前几年,孙老六徒手打死三头野猪,救下下乡视察的领导,县里给的奖励。一般人家可没有这好东西。
中堂下是一个古铜色的条几。这条几是前几年破西旧的时候,孙老六从孙家祠堂里分来的。
紧挨着摆着大小两个桌子,大的叫大方桌,小的叫小屋桌。
当地风俗。来重要客人的时候,才用大方桌吃饭。农村人也没啥讲究,一般端着碗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吃饭。
有时候爷几个喝点酒,或者来了客人才用小屋桌。
老孙家,马氏自诩从大户人家出来的。吃饭的时候讲规矩。就是再困难,每顿也要整几个菜。哪怕是做做样子。
那张瘸了腿的大方桌,还是前几年打土豪的时候,从隔壁村地主家分出来的。本来孙老六是要劈了当柴烧的,他看不上别人用剩的东西。可是马氏不同意。
在主家的时候,大桌都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和管事们才能用的。对于这种能够彰显身份地位东西,她一向比较看重。
孙老六扭不过她,不过也懒得修。用几个砖头把那条瘸腿支了起来。又做了几把高凳子,配着使。
大方桌一般是家里老爷们吃饭的地方,小屋桌是家里媳妇和孩子的。当然马氏绝对是要坐大桌的。
两桌的饭菜都差不多。孙家或者说方圆几个村一年到头,大部分时间顿顿菜粥配窝头。有条件的人家也就多上一盘可有可无的老咸菜。老孙家,条件相对好一点儿。一顿两个菜,一盘咸菜,另一盘也是咸菜。大桌更多的是显示家里的地位。
孙浩打开堂屋门,张雪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用砖头垫起来的瘸腿的大方桌。就看它不顺眼。
都是惯会作妖的,谁还没点强迫症。当即要将它给扔出去劈了当柴烧。又一想,这年头,啥都不富裕。大方桌咋的也算家里的大家具,说不定还是老太太的嫁妆。空间里虽然有差不多的,但到底是不一样。第一天和闺女吃饭,不能闹的太难看。
有事儿子服其劳,当即一指桌子对着孙浩道: “去,把那桌子给我修好。西条腿给我整齐楞了。上面的灰啊,油啊的,都给我整干净点。”
“都坐着歇会儿,让你哥忙活。男孩子精力旺盛,干点活正好放松放松。老人常说重男轻女,这重活男孩的干,轻活女孩干就叫重男轻女。”
张雪说完,拉过一把凳子,用旁边搭着的毛巾擦了擦灰,接过闺女的小背篓,让闺女坐下。至于侄女,自己招呼过了不是?不是自己偏心,要维持原主人设!
孙小小:这话还能这么理解,大娘思想很新潮啊。难怪天天不想上工。
孙浩一瞅,两桌子一个高一个矮。一个配的高凳子,一个配的条凳。家里两极分化严重,不利于团结啊!印象里,自己一家大多数都是被赶到小桌吃饭的,这能行。
“好嘞,来,小小小萌。把凳子挪挪。”看两个堂妹不准备歇着,便招呼她们,将碍事的凳子挪挪地,一手抓起桌子翻倒。用手测量了一下,随手从背后拿出一把锯子开始锯桌子腿。咔嚓咔嚓三两下,便锯下一条。
孙小小看着堂哥手中,突然出现了一把崭新的不锈钢锯子。再看看,超市不久前卖出了一把锯子。差点惊呼出来。太吓人了。
“哥,你这锯子哪来的!”孙小小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“山里碰见一个跑货的,我就顺手买了一把。”孙浩顺口道。其实是大黄用一根木柴不知从哪换来的。刚知道大黄这神奇的能力他可没少换东西。木材换锯子,土坷垃换红糖,石头换肉。他足球场大的空间都快堆满了。
他既然敢拿出来,就不怕堂妹知道。他记得原文中小萌有点傻乎乎的,除了吃啥都不在乎。只要有吃的,姐姐说啥,她都相信。柿子树上结鸡蛋她都相信。小小是第三女主。自个儿有秘密。想她也不敢乱说。
她一首以为,超市中卖出的东西都是其他平行世界的人买走的。这不着调的堂哥,竟然在她这买了吧锯子,他知道是自己卖给他的吗?
是因为自己引起的蝴蝶效应,还是堂哥也有奇遇?他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?自己的秘密对方知不知道?
不过看他毫不避讳的样子,应该是有点奇遇吧!毕竟,不管是穿越还是重生。都小心翼翼的遮掩着自己的秘密。堂哥这大大咧咧的样子,是觉得我们都是瞎子,还是傻子。这么大一锯子突然变出来,谁看不见啊!好吓人的有没有!
“这锯子还好用吧!你就没买点其他的?”孙小小本来准备,提点对方一下,但又不知怎么说好。
“买了,买了两把菜刀,一把劈柴的斧头。都在厨屋放着呢!”孙浩想了想刚刚做饭拿出来的菜刀和劈柴用的斧头,还没有收回去,便说了出来。
孙小小想了想,菜刀自个儿只卖了一把,自己超市里可没有斧头。难道从自己这买东西的是卖给堂哥的货郎。虽然有点扯,也不是不可能。但转念一想。家里的钱都在奶奶那放着。自己身上连个毛嗑都没有。二流子堂哥哪来的钱?
“哥,你哪来的钱买东西?”不懂就要问?她可是新世纪好学生。
“额,捡的。在山上捡了一罐子铜钱,没想到这跑货的竟然收。好不容易碰见一冤大头,我还能让他给跑了。全部处理给他了,卖了好多钱的。待会儿,哥哥一人给你们几块当零花。”孙浩还真有钱,大黄拿树叶换的。有钱有票满满一大堆,他都不知道有多少。若不是害怕引起金融危机。他能让大黄换个几千万花花。
他一惯手松,给几个妹妹一点钱也没啥。他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,他妹妹就是老跟他要零花钱。当时自己没少支援他。还说妹妹养大了,给自己当女朋友。等他妹妹长大了,钱还是照借,就是再也没说过这话。这幸福的烦恼,自己也要体验了。
孙浩手下不慢,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又掉了个。嚓嚓几下就讲桌子腿锯掉了。往地上一方,平平整整不摇不晃刚刚好。
自己这木匠基本功还是可以的。这年头,木匠,石匠,水泥浆都是吃香的职业。自己现在也算手艺人了。
“来,哥哥发零花钱。一人一张。两张两张。好事成双。一人五张给五张。”孙浩掏出一把大团结,本来一人准备给一张大团结。毕竟这年头,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才十来块钱。一张大团结就是大半月工资。
可看看老娘那不满意的眼神,赶紧往上加。反正是用树叶换的,没了让大黄再换就是了。
“来,小小的,小萌的,悦悦的!妈,这是孝敬您的。”
三个妹妹一人给了五张,剩下的全部孝敬老娘。
“谢谢哥哥。”拿着五张大团结,孙小小感觉手里沉甸甸的。终于又拿到钱了。有钱的感觉真好。身为一个现代人,从来没有体验过两手空空的感觉。
她倒是想过去黑市换点钱,可是不敢!她天生胆小,前世也就是一普通的白领。做的最过分的事,只是情人节那天将男神(闺蜜准男朋友)托自己转交给闺蜜的玫瑰花给昧下了。她只是留下了花,没想抢人男朋友。她还出钱买了两张电影票请人看电影。那夜她抱着花,哭了大半宿。
“谢谢哥哥”小萌高兴的两眼弯成了月牙。她虽然不知道五张大团结有多少,可是听妈妈说过,爸爸娶她过来才花了半张大团结。这钱,够爸爸,娶十个妈妈了。
“谢谢哥哥。”孙悦淡淡的道。一向自私自利连窝窝头都要抢的哥哥,突然间拿出五张大团结给自己当零花钱。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做梦。也许,这本来就是梦。
张雪接过钱,给了孙浩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,然后将钱一把塞给张悦。
“悦悦,帮妈妈收着。”
刚刚收到哥哥的零花钱,又被妈妈塞一把大团结。孙悦越加感觉不真实。但还是将手中的钱借着布兜遮掩都收了起来。这一把钱少说有两三百块。她记得,在这个年代能够买不少东西。
以前她最羡慕小麦的就是,小麦兜里总有几毛钱,虽然基本上也花不出去,但是装着几毛钱总感觉踏实。而她一分钱都没有过。
村里的女孩都羡慕小麦,也都嫉妒她。大都不愿意跟她一块儿玩,因为不管谁和她一块儿,都被她衬托的像个丑小鸭。
只有自己愿意和她一块玩,她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。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呢?是了,是那天自己和她说自己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知青。
她就开始慢慢疏远自己,明里暗里的针对自己。如果那时候她和自己说她喜欢宋知情的话,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。自己也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。
这一次,如果这不是梦。小麦,我们不会再是敌人,也不会再是朋友。现在她们本来就是熟悉的陌生人。
小麦现在在镇上读初中,而她只读了三年小学。村里大多数女孩都只上两三年学,条件好点的,能勉强读完小学。现在家长普遍认为读书没多大用,能认几个字,不做睁眼瞎就行,等过几年知情大规模下乡的时候,这种论点更是被推崇。
你没看,城里的学生都来农村种地来了吗!上几年学,还不是要回家种地,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挣点工分。
要等半年后,小麦拿大白兔奶糖和自己给小侄子换野果子吃,她们才开始慢慢熟悉起来。这一世,她不会去摘野果子,也不会再去换大白兔奶糖。
“唉呦唉,我的大方桌啊!哪个天杀的把……”
马氏一进屋门就看到自己的大方桌变成了小方桌。一把明闪闪的锯子,正放在桌子上。他那不着调的大孙子,正现在桌子旁边。身上还有锯末子。
“娘,工作,工作。你都要去城里工作了,还要啥大方桌啊!”孙立提醒道。
“哎呦哎,奶奶的乖孙哎。这桌子折了一条腿,这么多年了都没人给修修啊。你爷爷那个老头子,这能那能的。还说年轻的时候学过木匠。连条桌子腿都修不好,还是我的乖孙给修好了。修的好修的好。”马氏开心的笑道。
只要能进城,别说是锯桌子腿,就是锯她的腿都成。
看着笑的和蔼可亲的马氏。孙悦有一瞬间的愣神。这还是她那个极品恶毒的奶奶吗?她一辈子都没见她笑那么真诚过。